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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玲蹑手蹑脚地站在了成文跟前,还沉浸在伤感中的成文被吓了一跳。慌乱中,怀里的袋子滚落,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到底是列车员的休息室,你们这车厢真安静,怎么连个灯也不开!”魏玲看了看黑乎乎的卧铺通道里面,小声问:"倒班的都在里面休息呢?"成文点点头。
魏玲借着从门外进来的光,蹲下身帮成文捡东西。
“这么多好吃的呀!我的天,这是什么?"她把一包东西举到从门缝透进来的光亮处:“丝袜!妈呀,这又是什么?”她的声音更夸张了:“天那——,一包卫生巾!”她把捡起来的东西举到成文眼前晃着:“这男人可太贴心了!”
“唉!”成文叹了一口气:“可惜不是我的!”
“现在不是,不见得以后不是呀!”魏玲轻松地说。
“以后?……”
“山与山无法相会,人与人总能相见,是你的就不会丢的。”
窗外的光一闪一闪地掠过车厢,照亮成文脸上的泪水。魏玲假装没看见,拉起成文一只胳膊说:“走吧,去吃饭。他们三个先去餐车了,阳军华派我来叫你。”
“我不想吃饭。”成文低声说。
“哎呀,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嘛?我的姐姐,咱是军人,胸怀大着呢。你不去,一会儿他们仨都得过来。”
“魏玲,我挺对不住你们的,让你们跟我受连累。"成文低着头,喃喃地说道。
"别多想,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我也是自己要求下边防的。"
“那薇薇她?…”
“她毕业回家再正常不过了,再说啦,"魏玲眨眨眼:“这不慕光出现了嘛!放心吧,薇薇也是一时想不开,意气用事,她是个挺大方的人!"
成文被魏玲拉着去了餐车。
阳军华已经坐在一张餐桌的顶头,看到她俩便挥动着手里的一张硬纸菜单招呼她们过去。
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人们在聊天抽烟,餐车里闹哄哄的。
"这些人怎么都不吃饭呢?"魏玲坐下后问阳军华。
“应该都是搞不到票的关系户,蹭座儿的。”阳军华压低声音说:"我跟餐车长说了半天,我们是真吃饭的,才给腾了张桌子,让进来的。"
正说着,慕光和蒋薇薇从另一个门进来了。这两人的出现让车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一个是陌上人如玉,一个是花开缓缓归。怎能让人不注目!
蒋薇薇穿了一件轻薄的波西米亚风格的大裙子,上面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领口稍低,香肩微露。一直挽在头顶的发髻晚间散了下来,披在肩上。脸上略施淡粉,轻点红唇,迈着从小练过舞蹈的步伐,笑意盈盈地走在慕光身后,来到战友们身边。
一坐到自己人中间,便都豪放了。
阳军华和慕光把那张硬纸板菜谱上所有的菜都点了。蒋薇薇阻止他们:
“量力而行!别点多了吃不了浪费!”
“这纸板上写的所有的菜也不过就六个嘛,别管了,反正他们两个男生是主力!”魏玲不屑,又向服务员一扬手:“先搬一箱啤酒来!”
另外四个人被震住了。
"大姐,一箱24大瓶,咱五个消耗不了!"慕光说。
"吃不了兜着走呗,你俩是主力,喝完了去睡觉!"魏玲不由分说。
“好嘞!”可遇到金主了,服务员乐颠颠地奔了后厨。
菜上齐后,五个人举着啤酒瓶子叮叮当当地碰着,喝了起来。三个姑娘也是豪气冲天,对着瓶口仰脖倒酒,把周围的旅客看得目瞪口呆。
“咱们行酒令吧!”阳军华涨红着脸提议。
“这公共场合,得体现出你们的文化来,告别一下没文化的行为吧!"魏玲反对,她提议一人说一句诗或词:"就是现在立马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怎么样?”
“行呀,好像谁怕谁一样!你们同意不?”慕光一梗脖子,迷着眼睛扫了下其他人。
"你俩比拚吧,我们当裁判!"蒋薇薇说。
“不行,人人都得说!至少两句,说不出罚酒!说出来其他人喝。"魏玲不由分说:“就从你这桌司令开始,顺时针转!”魏玲冲阳军华发布命令。
阳军华独自坐在方桌的一头,另外四人各坐餐桌的两边,他自然就成了桌司令。
“说就说!"阳军华指了指车窗外的月亮:“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大哥威武!”众人喝酒。
轮到慕光了,慕光把身子往高背椅上一靠,脑门上因酒精作用冒出了汗珠: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你小子就是小资,喜欢纳兰性德的词!“阳军华说。
"这你都知道,很小众的清朝词人!"慕光冲阳军华伸大拇指。“你们知道吗?"
三个姑娘摇头。慕光得意。
轮到蒋薇薇了。
“我好笨,没背过什么诗,现在更想不起来什么了。”蒋薇薇粉面桃花,眼波迷离,瞥着慕光,嗲嗲地说:“就说一句吧。”
“快说,快说,要不就喝酒,真让人受不了你!”魏玲催促。
“翩若惊鸿,婉如游龙。”蒋薇薇用气声吹出八个字。
“妈呀,上来就洛神赋,好在我中学学过。”阳军华说。
“这是形容谁呢?是你呢?还是你身边的人呢?”魏玲打趣,正想再说什么,蒋薇薇又软软地冒出一句:“来如飞花散似烟,醉里不知年华限。”刚一说完,慕光就一把抓住她的手,摇着说:“你也喜欢纳兰性德?”蒋薇薇不说话,只是满眼含春地看着他。
“低调,低调,”魏玲用手遮着眼:“没眼看了,你俩干脆喝个交杯酒得了!”
“喝,喝,喝!”阳军华起哄。成文头靠在车窗上,看着他们傻笑。
蒋薇薇去拿瓶子,慕光摁住了她的手臂:“别听他们起哄,不能这么草率,什么时候有了杯子再说!”蒋薇薇顺从地点头。
“俩人倒开始一致对外了!不能饶了你们,不喝交杯酒,各自就得把瓶子里剩下的酒都干了!”魏玲不肯罢休。
“坚决支持魏玲,我不管薇薇怎么喝,慕光,你俩这剩下的酒必须得光,你看着办吧!”阳军华红着眼睛斜楞着慕光,嘴角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慕光二话没说,把薇薇剩下的酒倒进自己的瓶子里,一仰脖,一瓶酒咕咚咕咚地进了肚,蒋薇薇拦都没来得及。
“我兄弟就是我兄弟,关键时刻从来不掉链子,为我慕兄干一瓶!”阳军华拍着慕光的肩膀,自己干了一瓶。
“该你了!”魏玲摇着成文。
成文一直不在状态,她强打精神应景说:“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好好,意境美妙!这是说啥呢?”阳军华故意提高嗓音,问成文。
“说得是梅花高洁的气质风韵。”蒋薇薇一旁回答。
“看样子我又得喝了!”阳军华拿起瓶子。
“等等,等我说完你一起喝!”魏玲拦住了他。“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她这一说,大家都笑了,一起摇头摆尾地说: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贴,可汗大点兵……”
一轮过后,魏玲又吵着从桌司令开始新一轮"诵诗接龙",阳军华推说没意思,不如行酒令。慕光不怀好意地反对阳军华,支持魏玲。
"好吧好吧。"阳军华坐直了身子,用筷子轻轻地敲着桌子,吟诵道:
“埋伏八方鹦鹉洲,悲欢难复楚江流。
鸿声直上起平地,大梦曲盘通邃幽。
行步还应行远路,问心不用问原由。
繁花落尽天涯客,高处只当烟雨楼。“
众人连连叫好,都问这是哪位诗人的大作,怎么没听说过。
阳军华睥睨着四张索求答案的脸,慢悠悠地说:"你们都醉了吗?连这首七律远路烟雨楼十一尤的作者都不知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
众人瞪大了眼睛,酒醒了一半。
“啊,大哥,真人不露相呀,你这是藏民穿藏袍,藏一手呀!服了!"慕光拍着阳军华的肩,大着舌头说。
"本以为你们陆军学院只会习武,谁想到还能赋诗,佩服佩服,你真是舞台上的小生!"
“什么意思?"众人迷惑。
"能文能武呀!"魏玲上下打量着阳军华,目光闪耀,仿佛发现了宝石一般。
"那,什么叫`十一尤`呢?"她歪着头问阳军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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