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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新加坡樟宜机场已是夜晚十一点,高老师早在出口等待,远远看见他,像一位老父亲。我跳起来张开双臂向他挥手,数百米的距离,隔着行李台、玻璃门、许多行人,没想到他也一眼看到我们,回应挥手。高老师神态疲惫,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疲惫不堪。得知他刚从日本学习回来,又忙居委会、花卉协会与花艺教学等众多繁杂的事,深夜接待,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尽管高老师始终像个顽皮的孩子,时髦帅气,但好歹快六十岁了。高老师开着他的白色小金杯车送我们去酒店,前排可以坐三个人,后面宽敞的空间用来拉货。他说这辆车价值六万新币,还需缴纳十万新币的拥车费(可使用十年)。换算下来,如今这样的价格在国内可以买一辆名牌小车了。行驶的路上,高老师说他不愿意让其他国家的朋友或学生来新加坡参加比赛,太麻烦太费心力,答应帮我们也仅此一个。实际上我们心里早已知道,这时候更不敢再说什么,心疼这老头胜过一切,他是难得的真诚可爱的人。到酒店,前台是一位棕黑色皮肤的年轻小哥,讲英文,口音很重,高老师帮我们办理入住,送我们到房间,放好几大箱行李,再核对比赛重要事宜。这时,已接近一点。
小花老师说,高老师为我们做这些事,想都不敢想,他可是花艺界国际一线大师啊,我们能有这样的待遇,是天大的幸运。我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地充满感激和倾佩,也是不动声色中对我的安慰。其实,我和他想的一样。
第二天,我们在高老师的叮嘱下按时去酒店餐厅吃早餐,等他来接我们去花市买比赛所需的材料,半天时间选购、打包、运回酒店,都是高老师帮我们沟通,与所见的人们言谈温和,他受大家喜爱与尊敬。又要求我们务必先把鲜切花剪根养水,再带我们吃午餐,送我们去比赛现场找宋涛拿竹子。小花老师头一次参加国际比赛,即使实力不容置疑,但心里仍然没底,路上不停问高老师什么时候进场,多少时间准备,时间够不够,神秘箱里有什么花……高老师一一回应:不知道,所有可告知的信息已发邮件。他说即使知道更多比赛内容也不会告诉我们。后来小花老师对我说,老高这样做是对的,也因此更敬佩他。有意思的是,小花老师并不完全接受高老师的建议,但当拿不定主意请教高老师时,他仍会认真耐心解答。
说起来,我们真是很幸运,出发前小花老师忘记带准备好的作品介绍牌,这很重要,并且在新加坡不方便制作,是小玉姐不辞辛苦帮我们找地方做好送过来。(只是这物价高得惊人,两张打印的A4纸+两个匹配的透明亚克力牌,共500元人民币)因为小花老师的架构作品需要新鲜的长竹子做支撑,不能过海关,焦头烂额时宋涛打来电话说他们的比赛现场刚好有新鲜的长竹子(他们也是新加坡国际比赛,在我们的比赛上一场),他帮忙保留再亲自转交给我们,还有猕猴桃藤和百香果藤,我对他说,这是救命的竹和藤。大家笑作一团。
这些种种幸运,除了幸运,还有很深的情分。是小花老师耕耘多年的情分。
新加坡让人感到很舒适,整洁宽敞,街道或楼房并不拥挤,给丰富多样的植物留了足够的空间尽情生长,它们像吃了膨大剂,草本类植物叶片大根茎长但很细。几乎每棵树上都依附了几种共生植物,树枝上的鸟巢蕨体态丰腴,蜿蜒的藤蔓婀娜多姿。小花老师说路边的巨树不像我们国家的树那样苍劲有力。虽说尽情生长,但被修剪得规规矩矩,妄想有一片逃出画框的叶子。似乎太阳神也知道这地方的规则,烈日当空的酷暑竟然不是很热。一切井然有序,小心翼翼。
这里很美,人们有礼貌,食物很好吃。
2024.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