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35 ℃的高温,热得让人一点儿胃口也没有。米饭炒菜不想吃,大鱼大肉不想吃,孩子们叫的外卖更是闻都不想闻。想吃什么,只想吃小时候奶奶做的手擀捞面条。
尤其当我筷子举得老高,无从下手不知道夹什么菜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便不由得浮现出小时候奶奶擀手擀面的情景,浮现出奶奶一筷子又一筷子给我们往碗里捞面的映像,想起我手捧面碗面条入口时的舒爽。
清楚记得那个时候,奶奶为了面条好吃筋道,和面的时候,小心翼翼用手沾了碗里的水淋到白面上,淋入的水份极少,故意把面和得很硬很硬,其结果当然是擀的时候为了擀薄累得不住地擦汗。那时因为年纪小,经常都不理解奶奶,现在想想,那个年代,奶奶的幸福,其实就藏在那擀面杖里。累,却快乐着。
面条擀好以后,我急得口水直流,奶奶却不慌不忙地把面条在案板上均匀地铺开,说还要“醒”一会儿再下锅。用现在的话说就叫“醒面”,就是在不通风的地方放一会儿,让面筋更好的发挥作用,这样面条就会变软,就会增加面条的韧性,吃起来口感才好。
那时煮面是在家里院子里的地锅里,烧的是晒干的柴草。水烧开要下面的时候,奶奶总是要先用烧火棍把炉膛里的火拨到最旺,奶奶说旺火沸煮的面才好吃,不然在锅里停留太久就变得疲软了。
水沸腾面条浮起来以后,奶奶拿双筷子把恋在一起的面条拨拉开,顺手把备好的苋菜撒到“咕噜咕噜”冒泡的沸水上面——有时是红苋菜,锅里的汤瞬间就被洇成了红色,就像在锅里倒入了老师批改作业的红墨水一样。
面煮熟以后,用漏勺迅速捞到预先备好的凉水里,那凉水通常是刚从地井里提上来的井拔凉水。那时邻居老表家刚好有一口地井,表哥把刚打的一满桶凉水给我们送过来,那水清纯的就如同奶奶的心灵,而且水面上还浮着些微袅袅的白色轻烟。
把煮熟的面条从滚烫的锅里捞出来再放入冰凉的水里的过程让年幼的我心有余悸,我想不明白从热到凉那么大的反差,如果面条是生命它究竟是会笑还是会哭,所以我吃面的时候那种像吃肉肉一样香喷喷的感觉大概便来源于此。
总感觉每次吃面都得等到我饥肠辘辘、口水湿衣的时候。我喜滋滋地捞上一大碗,淋上蒜汁、香醋、芝麻酱,再加上切好的黄瓜丝,哨子(有时没有),每次把肚子吃得鼓胀鼓胀,分明是吃不下了,可心里却是还想再吃一碗。
如今,生活在这万花筒般的绚丽世界里,物质是越来越富足,想吃的却越来越少。每每被他们点的外卖,点的螺蛳粉熏得无处藏身的时候,我便不由得想起奶奶做的捞面条,那一根根,一缕缕,一碗碗,曾经拥有,却又被岁月无情没收……
(此文写于2021年7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