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公元1771年。
这一年是清朝乾隆三十六年,9月,在承德避暑山庄,乾隆帝召见了一位特殊的归国来客,进行了热情的款待,甚至还立了两块碑文。
这位归国来客,就是土尔扈特部的首领渥巴锡,刚刚经历了半年多的长途跋涉,带领部众从伏尔加河畔回到了新疆故土。
这一次召见,对土尔扈特部的回归明确了基调,万里大迁徙总算有了一个句号。
土尔扈特有“强大、强盛”的意思,其历史可往前追溯到蒙古部族,在横跨亚欧的蒙古帝国分崩离析之后,退回草原的蒙古人分化成了东部的鞑靼和西部的瓦剌。
瓦剌受突厥的影响较大,有自己的身份认同,并不以蒙古人自称,明朝时候一直跟鞑靼争斗,明末清初鞑靼归降了满清之后,瓦剌曾一度实现了复兴,但随之分化成了四大部——杜尔伯特、准噶尔、和硕特、土尔扈特。
分化就意味着内斗,这其中准噶尔部开始崛起,开始向外扩张牧区,摩擦不断。在一次伊犁河谷地区的牧场分配纠纷后,土尔扈特部首领一赌气带着几十万部众就此离开,一路向西,在公元1630年迁居到了水草丰美的伏尔加河下游地区。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倒是没那么在乎距离。
当然水草丰美的地区,原来也是有人的,但是明显打不过,被赶走了。
土尔扈特部就此安定下来,建立了卡尔梅克汗国。
好景不长,东边的沙俄开始扩张,而南边则是穆斯林的地盘。
土尔扈特部不可避免地卷入两大势力之间的战争,他们开始配合沙俄的军事行动,但同时也也会去沙俄的定居点打家劫舍。
核心还是为了生存。
土尔扈特部更像是一个独立的边境强权,他们不只是跟沙俄合作,还跟蒙古各部、西藏以及清廷等都保持着联系,以获取生存利益。
这种独立性的背后,有一个重要的支撑要素,就是土尔扈特部信仰的是藏传佛教,而藏传佛教是实现了政教合一的,具有强大的组织性和号召力,所以他们既没有被斯拉夫人同化,也没有皈依伊斯兰教。
但是随着沙俄的实力变得越来越强大,其统治强权就逐步渗透到了伏尔加河沿岸。
开始向土尔扈特部所在区域移民哥萨克人,以进行力量牵制。
开始逼迫皈依东正教,强制修建东正教堂。
开始强行设置议会,限制首领的权力。
开始强行征兵,为沙俄的扩张充当炮灰。
特别是到了好大喜功的叶卡捷琳娜二世时期,因为征战不断,土尔扈特部被欺负得更甚了,安定的生活没有了希望。
生存问题又摆在了眼前。
而在故土新疆,1759年清廷灭亡了强盛一时的准噶尔汗国,终于控制了这一区域。
准噶尔汗国的一部分难民就逃到了土尔扈特部的地盘,毕竟是同文同种同信仰的老乡。
虽然土尔扈特部不计前嫌接纳了难民,但关键是这边日子也不好过。于是其中就有人建议不如趁清军在新疆立足未稳,趁虚而入再抢回地盘。
土尔扈特的首领渥巴锡认真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势,觉得留在这边看不到希望,不如回去搏一搏,更何况伏尔加河这边距离西藏太远了,赴藏礼佛、熬茶难以实现,这对于信众的宗教生活也影响过大。
于是一百四十年后,土尔扈特部又离开自己熟悉的家园,启程东进。
这次可谓是破釜沉舟,临行前将带不走的东西全部付之一炬,据估计出发的时候一共有17万人,另外还带着马牛羊狗骆驼等合计600万头。
这么浩大的行动当然也激怒了叶卡捷琳娜二世,在她眼里这就是叛逃,马上派出哥萨克骑兵进行追击,同时还挑动与土尔扈特一直有矛盾的哈萨克汗国沿路展开袭击。
很像是万里长征,后有追兵,前有阻击,穿沙漠过草地,重重突围。
土尔扈特部千辛万苦抵达新疆伊犁时,17万众幸存下来的只剩了大约7万人(一说4万人)。
这就别想着什么趁虚而入了,自己已经是最虚的了。
渥巴锡怕是也没有想到这一路这么难,现在进退维艰,只能诚意降清了。
乾隆帝倒也没有追究土尔扈特部的出发点,毕竟这么一波人能安顿下来总好过到处流窜,于是顺水推舟,认可其诚意东归,让他们定居了下来,封赏安抚。
皆大欢喜。
沙俄其实并不甘心,还发了外交文书,以战争威胁清廷。
回复说要打就打。
叶卡捷琳娜二世还是忌惮清朝的实力,加上当时欧洲形势严峻,只好作罢。
历经磨难的土尔扈特人,终于又迎来了安定的生活。
还有一部分因为沙俄的追击没有来得及过河的土尔扈特部众,后来被沙俄严密监视和包围,并与当地的其他民族进一步融合,最后成为了现在俄罗斯联邦内的卡尔梅克共和国。
同心愿安定,共祈诵经声。